初学毛笔书法中范本的选择。今日书法教育,以唐楷和汉隶为代表的碑学是如此地普及和泛滥,传统帖学衰微,这是清中期以来的怪现象。对于初学者而言,应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并选择学习的范本?请看下文:更多书法内容尽在新翰丹书法!
一、什么是碑帖?
我们还是先要简单了解,什么是碑和帖
碑是石刻文字,刻碑者往往自然和必须地因循刀法来进行刻石,从而使原来字迹必然发生变化,已非旧观。还有的碑刻甚至直接奏刀。实际上今日的所用书法拓片(即白字黑纸者)是书者与刻者的共同创造,比如我们所熟知的《九成宫碑》、《玄秘塔碑》都是当时著名刻工所为,带有修补性。“碑”系书法多数因为特殊场合的限制,书体多用典重的正体(如汉碑隶书、魏碑正书),书风浑厚朴拙,粗狂大气。由此发展的“碑派”,其书则着意追求笔墨的“金石风气”。
与碑学相对地是帖学,帖较为好理解,即用书写工具直接在帛书,绢布或纸上书写,以墨迹的形式呈现。王羲之父子为代表的晋人书法,流美劲爽,自然妥帖,其书法作品也成为了历代帖学的中心。与碑刻不同,墨迹中书家行笔的起止转折、轻重缓急,点画的勾连呼应、用墨的浓淡枯润,都毫芒可辨,古人认为能或名家真迹十数字,便可得其笔法,原因就在于此。
二、碑学的兴盛与思考
历史往前走着,到了清代,我们传统的由历代法书名家法书构成的帖学谱系终于式微不振。
代之而起的碑学突然大兴,为何?康有为在他的《广艺舟双楫》中总结道:“碑学之兴,乘帖学之坏,亦因金石之大盛也。”我对这句话进行大概补充:帖难得一见且不易流通,清初的帝王好书法,汇帖、刻帖达到了四十多种,但由于反复地翻刻、翻印,失真日益严重,再者由于普遍学习赵、董书法,容易产生颓靡流滑的书风,这两点即是“帖学之坏”;还有就是乾嘉年间考据大盛,残石断碑、钟鼎铭文重新被摆上书桌案头,此为“金石之大盛”;还有,可以加一点情感因素,就是清后期的人们面对着内忧外患的国情,又把变法求新,民族雄强的情愫加注到了碑学书法之中,因此尊碑,并尤重碑中的雄浑壮美。从阮元“二论”、包世臣“始艮终乾”再到张之洞、康有为,碑学的理论建构和普及最终完成,碑学大昌,以至于最终形成了:“迄于咸同,碑学大播,三尺之童,十室之社,莫不口北碑,写魏体,盖俗尚成矣。”的局面,波澜所及,直至今日。
上文已经说到,以前尊碑的一重要原因是刻帖的失真,如康有为自道“今日欲尊帖学,则翻之已坏,不得不尊碑。欲尚唐碑,则磨之已坏,不得不尊南北朝碑。”那么假设想学的帖不失真了呢?有趣的是,当时还真遇到了这种改观,随着影印技术的进步(珂罗版的盛行)和《流沙坠简》等在书法艺术方面“碑帖融合”的影响等原因,如梁启超、沈曾植、李瑞清、郑孝胥等等名人对于以前的“尊碑抑帖”的书学观点又有所改变。梁任公在一次演讲中谈到:“我主张临六朝新出土的碑。近来有珂罗版,很方便,临帖亦还可以。没有珂罗版以前,真不要打此主意。”张谦在《海藏书法抉微》里谈到当时的书坛大势:“方今摄影印刷之术既兴,古人真迹一目了然,而翰苑诸公咸具兼碑帖之心,习碑之士亦蠲蔑简帖之见,南北携手,今即其时,碑帖合流,自古应尔。”遗憾的是,谈及今日,当时的这种“碑帖融合”或不独尊碑学的转变似乎并没有对当今的书法教育产生多少影响。
百年一晃而过,今日随着影像技术和出版行业的发展,古人的“真迹”已唾手可得,如在目前。这又是上述的这些先贤们所得不到的,这些逝去的学人,假设看到了一批批连纸张的纹理都能看清的墨迹,是否还会有不一样的看法?滚滚红尘,我们不得而知,但是,至少对于我们当代人来说,我们所面对的处境已经不同,应该更加理性地看待碑帖之间的关系和对它们的利用了。
到目前为止,我们至少可以总结出两点:
1、碑学兴盛有明显的时代原因,而我们今日已不再面临着这些问题。对“碑学”要进行重新评估和价值取舍。
2、书法史上的帖学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,碑学只有二三百年的历史。帖学必可学,而今日已没落。
好,我们不再掺和于碑学与帖学之中,前面的所有文字说明介绍,都是为下面的观点服务。回到本文最初的的关注点:初学。那么,对于初学者,面对碑帖,该作何选择?请继续往下看
三、初学练习的首要任务
在我们把帖与碑进行选择之前,我们先要明白,对于初学者,尤其是低年龄段的儿童,初学阶段最重要的是什么
对于初学而言,首要任务是锻炼用笔,即对笔的控制力。不应该去为了写笔画而写笔画,而是有了控笔能力之后,结果是想写什么笔画就写什么样的笔画。而提高控笔能力的关键,在于学会对笔锋的控制(另有专文,这里不再涉及)。我们的教学不应该只关注于逆锋、回笔之类的描画动作,而应该依据笔性进行自然书写。
在碑跟帖的利用上,二者结合是一条很好的路子,通常以帖来学习笔法,用碑来补充阙疑,纠正拓展即可,比如说,你要练习二王,直接上手《大观帖》、《圣教序》等是不太妥当的,总须以《游目帖》、《远宦帖》、《平安帖》等练习一下用笔,而有了这样的基础之后,再用碑去增加自己的临写范围和书写养分。注意不同时代、不同书家之间也可以相互利用,例如在颜楷学习上可参悟宋代蔡襄的《谢赐御书诗》。话说回来,当代那么多练习《九成宫》、《化度寺碑》等欧体书法,为何只有很少的人在学习之前会练习甚至听说过欧阳询的《仲尼梦奠帖》呢?今日一谈到书法教学,张口欧阳询,闭口颜真卿,这种认知是不是太狭隘了点?不应该审视一下这种现象?颜柳欧这类唐楷并非不可学,而是不应该如此泛滥风行,尤其是在初学的阶段。就算用,我们对唐楷的利用也存在诸多的问题(另有专文,不再详说),如果还是跟着屁都不懂的一些所谓的书法老师整日在回锋、顿笔之类的描画动作中徘徊流连,这真令人着急啊!而这却已经是常态!我们陈陈相因的“颜体”“柳体”“欧体”就是书法学习中的“三大害”,这话乍听刺耳,实则耽误了不知多少人!
连赵孟頫《跋颜书》中也感叹道:“近世,又随俗皆好学颜书,颜书是书家大变,童子习之,直至白首,往往不能化,……是皆慕名而不求实。”
这种感悟,放到现在,不也很合适?
四、本文观点:用帖不用碑
(注:碑帖的内涵和范围,至今无定论,本文中的帖泛指墨迹,碑泛指以拓片形式存在的书迹,刻帖之类亦属此列。)
先说一下我们的用笔难度在于什么?在于四点:速度、转折、提按和笔锋,帖学不仅在点画的多变性和细节的直观性上要远优于碑,在用笔难度(丰富性)上也要大于碑学。还要知道的是,这些笔法的难易程度有高低之分,当你对毛笔的控制达到一定程度时,再经过短期的用笔练习之后,转手临写别的字迹会相对轻松很多,比如你能把《兰亭序》临的不错,再临《雁塔圣教序》是不困难的,临《多宝塔碑》之类就更是容易了。一位经过传统的帖学训练的人,他对点画的要求及书写能力会很高,一段时间后,他会看到一个笔画,就能知道这个笔画的难度系数以及运笔动作,甚至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纸上写出来的;当有了这样的技法和审美上的能力之后,他已经超过了很多练习者,他会对今日展厅中的累累作品理性地批判看待,不会被各种言论和大师们带歪。这时,在他身上所体现的书法基础教育,也可谓成功了。
从练习用笔、自然书写和培养审美这些方面,帖学的教学效果要远好于碑。上文已说过,碑中的字经过刀刻已经有乖原貌,还有一些“变形”的原因,比如经过露天或地下成百上千年的风化腐蚀,使碑中原有细节有所损失并且往往会导致拓下来的字的笔画变细。然后再经过捶拓上墨、纸张的伸缩,使字形皆有改变。所以,我们所见的拓片与原作墨迹通常会有不小的改变。米芾曾说石刻不可学,主要也着眼于此,近代启功也有云:“半生师笔不师刀”,其中笔指的是帖,刀即为碑。
好,回到初学者尤其是低年段儿童的书法学习,碑学的引以为傲的和最具价值的质朴厚拙也好,刚健雄强也罢,虽然这具有艺术性,但是对于初学者尤其是三尺的初学儿童,是不需要这些艺术性的,不仅不需要,并且很容易带来一些弊端:就是为了追求所谓的“金石气”反而会败坏自然的书写性和精细性,而这些却是初学者所最需要的。也不要再讲什么通过刀锋看笔锋,先不说这句话本身的合理性,一是对于一位初学者面对着漫漶粗糙的拓片,很难有这样的耐心和能力;二是明明能看到现成的笔锋,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通过刀锋去了解?闲的没事干了?也不要以为帖消失严重而碑保留较多,就目前可见的古人墨迹,也完全够我们学习使用了。
只要对碑帖有初步了解,我们自然会明白,当一种碑帖都存在时,我们应该选择哪种去做我们的范本,去教初学的人,或许直接看图片会一目了然,比如智永和尚有真草千字文墨迹本,偏偏用大观三年的宋拓,这真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,好比一个人学习画一副肖像油画,对照的样画中有彩色高清的照片不用,偏去用一张泛了黄的黑白照片,这不是白给自己添麻烦嘛。
在初学阶段,能用帖的就不用碑
《行书十札》碑帖都有,用帖。
《都下帖》碑帖都有,用帖。
《灵飞经》碑帖都有,用帖。
假设原帖已经没有了呢?那就先不写它了,或者可以用优秀的临写代替。
比如《急就章》只有碑,用元代邓文原的临本作为范本
比如《十七帖》只有碑,用明代朱大有的临本作为范本
比如《圣教序》只有碑,用元代赵孟頫的临本作为范本
甚至用当代人翁志飞临的《雁塔圣教序》作为范本也可以啊
2024-02-27 18:35
本文来源:书法杂谈 - - 初学毛笔书法中范本的选择 初学毛笔书法入门指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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